价值观作为青年精神心理活动的中枢系统,是其人生和事业中最重要的精神追求和动力所在,是人们关于什么是最好的行为的一套持久的信念,或是依重要性程度而排列的一种信念体系。英格尔哈特首先观察到了世界青年价值观演化。根据他的理论,“物质主义”价值观强调经济发展和人身安全的价值取向,“后物质主义”价值观强调自我表现、生活质量。就长期价值观变迁而言,“后物质主义”(自我实现、提高生活质量、保护生态环境等)偏好的形成与“代际更替”有关:年轻一代比老一代更容易接受“后物质主义”价值观。近十年来,世界范围内的“后物质主义”取向以及未来演化也开始在中国“00后一代”青年身上出现。
1.青年作为社会变革的“晴雨表”,其思想行为、价值观念演变,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整个社会现代化进程的步伐。
2020年3月,上海社会科学院“00后一代认知特点、思维方式研究”课题组最新调查显示,我国大城市“00后一代”的思想行为呈现出如下新特征、新变化。靠前,呈现对传统文化认同与理性爱国情感特征之同时,外来文化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仍占据重要位置。第二,对社会问题看法呈现“观念分层”新特征,运用传统“社会分层”理论验证已部分失效。第三,传统“权威意识”渐趋淡化,“网红偶像”开始成为他们的崇拜对象。第四,存在“热血奋斗”与“躺平佛系”二元并存行为特征。第五,兼具物质主义与“后物质主义”的“混和价值”取向。第六,平权意识、规则意识增强的同时,对“私领域”行为态度宽容;对“公领域”道德爱憎分明。
由于“00后一代”生于改革开放后的第三个十年,恰逢中国经济进入了高速增长的黄金时期。他们一出生就已享受改革开放成果,物质更加丰富,上学时迎来互联网快速普及时期,眼界更为开放,导致这一代人兴趣爱好的选择更为广泛,思想观念更为多元与兼容并包。大多数“00后”出生在我国计划生育政策仍处于比较紧缩时期,尚未开放二胎计划。“00后”仍是以独生子女为主流的一代,因而也具有独生子女身上普遍能观察到的特性,例如较为自我、更关注个人感受等。
2.从观念建构理论来考察,青年一代是历史的产物,社会重要事件对每代人成长都烙有时代印记。
并非所有事件都和价值观念变化有关。只有那些与人的价值追求强烈勾连以及与理想蓝图相关的社会重要事件,才会反复渗入观念建构之中。总体上看,40多年来中国波澜壮阔的经济、政治、文化与社会变革因素已鲜明地嵌入这一代青年人的性格行为之中,于是造就了具有鲜明独特时代印记的“00后一代”中国青年。
作为生于改革开放新时期,长于物质、信息爆炸式增长的新时代的“00后一代”,他们的成长经历了许多国内外重大事件,如2001年我国加入世贸组织,2003年“神舟五号”载人航天飞船成功升空返航,2008年举办北京奥运会。正因为中国国际地位和影响力显著提升, “00后”普遍具有较高的国家自信和民族认同感。加上“00后”青春期又遇上互联网、人工智能与5G应用快速发展,接触到的信息量大、知识范围广,因此对这一代而言,如何处理、筛选触屏的海量信息比如何获取更多信息更具挑战性。
从思想品质看,“00后一代”思想约束少、个性强、生活态度洒脱。从社会变化来看,市场经济规则,如自立、竞争、追求效益渗透到了这一代的人生观、价值观之中。从家庭结构来看,作为独生子女一代,其小家庭结构与人际关系趋于简单,使得他们在社会化过程中受到代际传递规训较少。因此,观察“00后一代”价值取向之演变,需要将这一代青年人的特性融入社会时代背景加以考察,分析其时代特性以及与社会结构的嵌入性。
3.“00后一代”价值观演化与西方发达国家青年世代变迁规律具有不同特点,中国新一代青年同时受到现代化与传统价值观双重影响。
改革开放,尤其是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中国经济进入了高速增长期。“00后一代”作为成长环境相对优渥的新一代,出生时已享受改革开放成果,物质更加丰富;上学时迎来中国人工智能飞速发展的年代,眼界更为开放。他们属于“独生子女+全球化+互联网童年”新一代。这使得“00后一代”的价值行为取向呈现出既认同优秀传统文化,又追求现代化与后物质主义价值观的“混和价值”特征。
概括而言,调查显示,“00后一代”青年的认知方式、思维特点与行为模式表现出如下显著特征。一是呈现“双重转型”特点。即他们的价值追求在生存—幸福价值、传统—现代两个维度方面均表现出“双高”之特征,并未体现出此消彼长的特点,持“混合价值”的比例远远超过物质主义和后物质主义价值观的比例。二是具有“深度转型与现代化”特点。调查显示,国家富强、祖国认同仍是当代中国青年核心价值中排序靠前的目标,“00后一代”对政治持积极参与态度,认同法治、科学等现代科层社会的理性权威价值,并没有出现后现代式对权威的蔑视和否定。与此同时,他们对世俗成功与物质富裕的追求也仍处于较高水平。三是展现出“世代更替”新特征。“00后一代”作为年轻新世代,追求现实快乐与高品质生活,喜欢做自己感兴趣的工作,注重享受,轻松生活的同时,重视个人隐私,倡导生态保护。与此同时,每一代青年都会遭遇带有自身代际特性的社会挑战,“00后一代”青年身上的某些不成熟之处也恰好反映了当代中国社会现代化进程中制度建设的不定型。而这正是今后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亟待解决的重要议题。
4.全球化作为当今世界的重要趋势,对“00后一代”价值观带来“双重效应”。
作为当代社会生活的重要特征,不管承认与否,全球化都是当今世界的重要趋势。随着世界经济日益一体化和人类交往的不断发展,不可避免地蕴含着各种不同道德价值观念的碰撞和冲突。尤其是AI人工智能、大数据的开发应用,社交网站、微博在青少年中的普及,带来了信息全球化。在当下经济全球化时代,越来越多中国学生有机会到国外学习,也会吸引越来越多外国留学生进入中国校园、越来越多的外国企业进入中国市场,以及越来越多的资讯通过人员交往和互联网络流入中国。全球化在给我们带来物质和服务便利的同时,必然带来西方文化和价值观念,文化之间的融合和冲击是难以阻挡的,这客观导致“00后一代”中国青年的视野和所接受的信息量,远远超过20世纪50—80年代青年。“00后一代”更强调自我价值和个性张扬的主体意识,这既有利于青年一代全球视野的确立和开放文化精神的形成,与此同时,全球化也必然导致西方文化价值观对中国青年一代带来巨大影响与冲击。由于我们依然处在一个以民族国家为基本单位的时代,每一个民族国家在实现现代化的进程中,由于历史文化不同,在发展道路和方法上必然具有本国特色,因此不可能完全照搬其他国家的做法。而如何坚持新发展理念、新发展方式,重塑社会价值观,将成为我们的主导文化与青年文化不断互动、融合中应当解决的重大课题。
社会文化作为人类文明的历史积淀,它代表着一个民族走向未来的主导价值,是对社会现实的正面映射,规定并影响着青年文化的发展方向。而青年代群则位于社会结构边缘,作为一种不断成长的“副文化”,在其成长过程中,青年总是以“偏离”主流文化价值观的姿态,努力表现其存在,以引起社会关注。而不断演变的青年价值观也不断孕育着未来新文化的因子,并最终将反哺和作用于社会主流文化结构,所产生的文化融合将预示着未来现代化走向。